北京时间7月29日,哈萨克斯坦女运动员祖尔菲娅获得53公斤级举重金牌;7月30日,该国另一位女运动员马内扎又夺得63公斤级举重冠军。神通广大的记者们很快查明,祖尔菲娅,原名赵常玲,中国湖南道县人;马内扎,原名姚丽,中国辽宁阜新人。人们惊呼,中国体育界用心良苦、处心积虑的“养狼计划”,“效应”初现,力度生猛,居然反噬中国一口。
据介绍,“养狼计划”之初衷,是中国体育界一些领导者担心优势项目因一枝独秀而消亡,于是通过向他国输送运动员,提高其竞技水平,以维持体育生态平衡之措施。2009年2月,蔡振华鉴于中国国球独步天下,他认为,是该养一养“小狼”,让对手更强大一些了,也能间接帮助“国球”振兴。其实,这一思路并未限于乒乓球。举重也是中国传统优势项目,女子举重多年独领风骚。当年哈萨克斯坦请求中国向其输送运动员,祖尔菲娅(赵常玲)、马内扎(姚丽)也算是“养狼计划”的一部分。
中国在世界竞技体育舞台上,虽然“上场”较晚,但却后来者居上。“制”固应反思,但在心态上,随着国际体育交流之深入,国人的确经历了从“狼来了”到“与狼共舞”再到“养狼计划”的心理变迁。曾几何时,“海外兵团”一旦代表异国战胜中国队员,往往被冠之以“汉奸”或是“卖国贼”。而在北京奥运会上,郎平率领美国队在自家门口击败中国女排,人们已经有了“与狼共舞”的宽容与大度。而这之后出现的“养狼计划”,则体现了中国体育界更为广阔的胸怀与更为豪迈的气概。
“养狼计划”不同于政治上的“四面树敌”,我方强大,占尽优势,是为根基;以我为主,行为主动,是为前提;提高对手,维持平衡,是为目的。如此“养狼”,不足为害,反受其利,似乎不可思议。其实,小学语文课本中《鹿与狼的故事》,早就阐述过“养狼”的必要性。20世纪初,美国总统西奥多·罗斯福为保护亚利桑那州凯巴伯森林中的鹿群,下令实施“除狼计划”。狼倒是消灭了,失去生态制衡的鹿群,没有了追逐威胁,没有了生存竞争,植被被破坏,疾病在蔓延,数量畸形增长,体质迅速下降,到头来,鹿大量死亡。嗣后的美国政府为挽救灭狼带来的恶果,于上世纪70年代又开始制订“引狼入室”计划。由此可见,狼群不仅是鹿群的天敌,也是生态的卫士。这说明,包括罗斯福总统在内的人们,“皆知敌之仇,而不知为益之尤;皆知敌之害,而不知为利之大”。而这一思想却来自中国唐代的柳宗元。
在人们的传统意识里,敌人往往与不共戴天、你死我活相联系。柳宗元的上述观点,可谓惊世骇俗。他举例说:“秦有六国,兢兢以强;六国既除,訑訑乃亡。晋败楚鄢,范文为患;厉之不图,举国造怨。”(《敌戒》)秦国没有统一六国之前,群雄并立、生死相搏、励精图治,而一旦扫平六国,则骄横跋扈、横征暴敛,二世而亡。晋国在鄢陵打败楚国,范文子因晋国失去对手而忧虑,晋厉公外患消除、志得意满、启衅宫争,两年后死于内乱。由此可见,没有敌手威胁,极易失去斗志。重视敌手威胁,才会壮大自己。
敌我与生死,不过是对立事物之两极。对立的事物并非都是血雨腥风、深沟高垒,也并非都是非此即彼、势不两立。说过,对立的双方,各以其对立面作为存在之前提,双方共处于一个统一体。野蛮与文明、谬误与真理、专制与民主、人治与法治……没有前者就没有后者,它们之间既有斗争与排斥,也有依赖与同一,正是因为“相反相成”,才有可能互为媒介、互为动力,才有可能互相转化、互相促进。
以国家、地区为竞赛“单位”的奥运会,国家与国家、地区与地区,互为敌人、互为对手,然而,却又“敌中有我”、“我中有敌”。恐惧“海外兵团”的时代过去了,提不起的中国足球不如不提,中国游泳队的澳洲外教,中国花游队的日本外教,中国女曲队的韩国外教,对其祖国来说,他们从事的不也是“养狼行动”吗?体育界的“养狼计划”,有时包含着相通的道理。“养狼”并不等于“四面树敌”,“杯弓蛇影”却无异于“养狼”。百花齐放胜过一枝独秀,公平竞争优于寡头垄断。没必要或做不到主动“养狼”没关系,需要的是“与狼共舞”的心态与定力。